不久前,中国农业银行原副行长蔡东被任命为吉林省副省长。他并不是个案,而是今年任命的第6位来自金融系统的副省长。如今,全国已有约一半的省级政府配备了“金融副省长”。
“金融副省长”,再次被推到聚光灯下。外界给这一部分官员贴上一个群体标签——他们一般出自银行类金融机构或监管机构,在金融系统历练多年后,被地方委以重任。
随着近年来实体经济增速放缓,中国金融业积累的风险开始显现。中央如此密集布局传递了什么信号?这些空降的“金融副省长”有哪些特点?他们又将如何承担使命,搞活地方经济?
“金融副省长”正成为各省市“标配”,成为政坛生力军。
自2018年起,除了在原有的常态化干部交流机制外,中央开始频繁从金融系统抽调高级干部“空降”省级政府,短短两年内,13位“金融副省长”亮相。如今,全国已有16个省级政府(包括四大直辖市)配备了“金融副省长”,约占全国省份数量的一半。
现任“金融副省长”一览表
值得注意的是,此表格中不含欧阳卫民,在2018年1月担任广东省副省长之前,他在央行系统工作了约20年,近期回归金融圈,履新国家开发银行行长。
这16位来自金融系统的副省长的群体画像有以下几个特点:
1. 金融履历丰富:细数工作履历,16位“金融副省长”都在金融系统历练十余年甚至三十余年,拥有丰富的金融工作经验。
2. 地域上均衡布局:从近两年中央“配齐”“金融副省长”的路径来看,先是江浙和四个直辖市等金融发展较好的地区,然后逐步向中西、东北、西南地区拓展,覆盖四川、辽宁、贵州等省,开始尝试啃“硬骨头”。
如今,既有在广东、福建、浙江、江苏、山东等东部沿海经济大省,要推动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也有在辽宁、吉林等经济欠发达地区,担起金融助力东北振兴重任,还有在山西、四川、贵州等中西部地区,谋划崛起之势。
3. 年轻化:和以往省级副职官员相比,这些“金融副省长”以“65后”居多,其中还有6名“70后”,年轻化的趋势非常明显。这在省级干部群体中并不多见。目前,全国一共只有11位“70后”副省长,金融系统出身的就占了6席。1972年出生的重庆市副市长李波是年龄最小者,今年只有47岁。
4. 高学历:从履历看,这些“金融副省长”普遍毕业于名校,拥有高学历,其中9人是经济学博士,甚至不乏海外名校毕业的亮眼“学霸”。
5. 国际化:有数名“金融副省长”曾有海外学习、工作经验。
随着中国在金融国际化领域的不断突围,拥有海外经验的金融系统人士任职地方,更利于地方政府扩大金融开放,开拓国际视野。
从金融系统高级干部“变身”地方大员,“金融副省长”的“空降”让地方充满期待。
种种迹象表明,中央高层的地方重要人事任命已愈加成熟,而且更加注重专业以及实操能力。较之于以前的政治官员相比,技术官员更容易在自己所熟悉所擅长的领域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论是用时间换空间的方式有序化解债务风险,还是实现经济结构的腾笼换鸟,都离不开金融资源的支持,而“金融副省长”一般特有金融资源协调能力。
关于明年形势的判断,经济学家魏杰的观点有很强的警醒意义:
明年仍然是还债的高峰期,必须要保证资金供给正常,否则债务危机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导致所谓的金融危机。 还要稳定金融秩序,稳定房地产产业,最近要解决金融地产化和地产金融化的问题。 明年仍然是产业结构调整的关键时期、明年仍然是下行压力比较大的一年。
金融杠杆是“双刃剑”:运用得好,能优化资源配置,促进经济发展;运用得不好,则可能引发金融风险。“金融副省长”可以凭借着自身强大的金融资源调动能力,有的放矢地拆解地方重大金融风险,推动地方经济转型发展。正和岛(zhenghedao)综编
蔡东是2019年任命的第六位“金融副省长”。
16个省空降“金融副省长”:转型中的政坛生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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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新闻周刊(ID:chinanewsweekly)
作者:霍思伊
“金融副省长”的密集布局,与其说是中央对地方金融发展的加码,毋宁说其角色堪比“救火队长”。
1、“金融副省长”:转型中的政坛生力军
10月17日,中国农业银行副行长蔡东被任命为吉林省副省长。这是今年任命的第六位来自金融系统的副省长。
今年上半年,蔡东刚刚从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任上转任农行副行长。此前,他在中国工商银行工作了20年。此次中央将他“空降”吉林,提振东北金融的意味非常明显。
多位受访专家告诉记者,金融系统官员到地方任职或挂职,并不罕见。这有利于地方政府拓宽融资渠道、解决融资难题、制定更加可持续的金融发展政策。
但是,在2018年之前,金融系统官员到地方任职,大多在地市级政府,鲜有省级政府。此前,省级层面最有名的“金融省长”当属郭树清。2013年3月,他从中国证监会主席转任山东省委副书记、代理省长,三个月后升为省长,开始操刀“山东金改”。
自2018年起,中央开始频繁从金融系统抽调高级干部“空降”省级政府,短短两年内,13位“金融副省长”亮相。目前,全国共有16个省级政府配备了来自金融系统的副省长,在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不含港澳台)中,已经超过半数。
2、金融履历完备
细数16位“金融副省长”的履历,他们大多来自国有五大银行或“一行两会”等金融监管机构。这些金融副省长大部分从国有行副行级干部履新副省级干部,算是提拔使用。
16人中有3人来自中国证监会。2018年1月被聘为上海市副市长的吴清,曾任证监会机构监管部主任、证券公司风险处置办公室主任和基金监管部主任,后任上海证券交易所(上交所)理事长。
已任浙江省副省长多年的朱从玖也来自中国证监会,历任证监会办公室副主任、证监会深圳证券监管专员办专员等职,后转任上交所,并于2008年重回证监会,任中国证监会主席助理。2012年5月,调任浙江省副省长。
2016年11月任云南省副省长的陈舜履历比较特殊。从1998年起,他历任中国证监会信息中心副主任、市场监管部副主任、稽查二局局长、稽查一局局长和首席稽查。2011年5月,陈舜转任教育部办公厅主任,此后升任部长助理,并于2016年11月“空降”云南,成为云南省副省长。
在16位来自金融系统的副省长中,除了还未公布分管领域的4位新任副省长外,陈舜是目前唯一不分管金融的副省长。云南省政府的官网显示,他分管精准扶贫、教育、农业农村、文化和旅游等。
另外13位则大多来自央行或国有五大银行。
其中,北京市副市长殷勇、重庆市副市长李波和广东省副省长欧阳卫民来自央行;天津市副市长康义、福建省副省长郭宁宁和吉林省副省长蔡东来自中国农业银行;江苏省副省长王江和山西省副省长吴伟来自交通银行;四川省副省长李云泽和贵州省副省长谭炯则来自中国工商银行。
剩下的3位,山东省副省长刘强来自中国银行;辽宁省副省长张立林来自中国建设银行;河北省副省长葛海蛟来自中国光大银行,他也是16人中,唯一一位行长转任副省长,其转任前是中国光大银行行长。
这些来自金融系统的副省长不少有跨行任职的经历,或担任过多地分行行长。
比如,蔡东在工行20年后,又先后出任国开行副行长和农行副行长。葛海蛟是个“老农行”,在农行系统工作了23年,曾任辽阳市分行行长、大连市分行副行长、黑龙江省分行行长等职。在中国银行工作28年的贵州省副省长谭炯更是先后在武汉、西藏、云南、上海、广东等多地任职。
3、国际经历丰富
这些“金融副省长”以“65后”居多,其中还有6名“70后”,在同级别干部中,年轻化的趋势非常明显。
目前,全国一共只有11位“70后”副省长,金融系统出身的就占了6席。1972年出生的重庆市副市长李波是年龄最小者,今年只有47岁。
从履历看,这些“金融副省长”普遍拥有高学历,其中9人是经济学博士。唯一的女性郭宁宁是来自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学霸”,李波拥有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哈佛大学法学院职业法律专业博士学位。来自交通银行的江苏省副省长王江曾是山东经济学院财金系副教授,并在厦门大学经济学院担任高级访问学者。
他们中大多具有丰富的国际经历。比如,葛海蛟曾任农行新加坡分行总经理,后任农行悉尼分行海外高管;李波曾负责央行上海总部跨境人民币的业务;郭宁宁曾任中国银行香港分行行长和新加坡分行行长等职;殷勇更是曾任中国投资公司(新加坡)总经理,并在国家外汇管理局供职多年。
分析人士指出,随着中国在金融国际化领域的不断突围,拥有海外经验的金融系统人士任职地方,更利于地方政府扩大金融开放,开拓国际视野。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何海峰指出,金融高管、干部去地方任职,除了可以给当地发展带来好处,对其个人履历和生涯也是一笔财富。有了地方政府的工作经验,再回到金融系统,往往视野更宽,思考问题更全面。这也是国家大力推行政府和金融系统人才交流的原因之一。
从已有的个案看,有过地方从政经验的金融系统干部回归后,都任至高位,获得重用。例如,2014年底由银监会副主席转任天津市副市长的阎庆民,在2017年底回归后,任中国证监会副主席至今;2016年6月从中国银行副行长转任四川省副省长的朱鹤新,于2018年7月转任央行副行长至今;来自农行的刘桂平曾任重庆市副市长,于2019年3月转任中国建设银行行长。
4、经济转型下的“救火队长”
从这些“金融副省长”的履历和任职的省份来看,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央在金融领域的宏观战略部署,主要围绕三条线:对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重视、不断趋紧的金融风险防控和以互联网金融为抓手的金融数字化、智慧化,大背景则是中国在转型过程中,高质量发展所面临的结构性矛盾。
防范、处置地方金融风险,是这些金融副省长的第一要务。毫无疑问,地方政府债务是地方金融风险最大的灰犀牛,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如何安全拆弹,考验的是副省长们的金融智慧。
中国银行协会首席经济学家巴曙松2017年曾指出,中国金融体系的功能已经越来越不适应经济转型要求。具体表现为整个经济体系里有大量得不到金融服务的薄弱环节,一些轻资产的服务业、农业、科技行业、小微企业需求难以得到满足,而这些企业恰恰是新一轮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重点。
其次,现有金融体系不足以支持经济的转型和产业升级,也不足以支持城镇化推进过程中大规模的融资。
巴曙松还表示,金融市场的结构也存在很大调整空间。具体来说,以间接融资为主导的低风险偏好的融资难以支持转型升级。这种融资结构的优点是动员能力强,缺点是几乎所有风险都集中在银行体系,缺少风险分散的机制。
从近年来频发的“暴雷”、民企股权质押危机,以及各地不断加码的纾困基金来看,巴曙松在两年前的判断,仍不过时。舆论认为,“金融副省长”的密集布局,与其说是中央对地方金融发展的加码,毋宁说其角色堪比“救火队长”。
近年来,东北经济出现严重下滑,多项研究表明,融资难是一个关键性因素。在东三省,金融一直处于失血状态。曾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国务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的张国宝指出,所谓“失血”是指东北银行存款是净流出。因为银行“嫌贫爱富”,东北坏账多,信用不好,所以越需要钱的地方越没钱。
以吉林银行为例,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末,吉林银行资产减值损失34.14亿元,比上年增长238.81%。其中,贷款减值损失40.21亿元,比上年增长274.48%。从年初公布的各省银行不良贷款率看,北京最低,只有0.34%,其次是上海0.78%,而吉林省不良率在全国最高,高达4.28%。
在此背景下,蔡东“空降”吉林,“救火”的任务已经迫在眉睫。这个大力推动农行数字化转型的前农行副行长曾说,经济是机体,金融是血脉,两者共生共荣,任何时候、任何形式的金融活动都不能脱离实体经济而独立存在。发展智慧金融同样也要不忘初心,要把出发点和落脚点放在服务和支持实体经济上去。
作为山东目前最年轻的副部级干部,刘强在转任中国银行副行长不足三年后,调任山东省副省长。甫一上任,山东省就与工行在济南签署“支持山东省新旧动能转换战略”合作协议。
在重庆,李波不仅接管了“金融老面孔”刘桂平的副市长职位,而且接替了他在中新重庆项目中的角色。今年47岁的李波是重庆人,也是16位“金融副省长”中唯一“回乡任职”的干部。
众所周知,中新(重庆)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国际陆海贸易新通道” 背后的深意远不止一条贸易通道。在物流背后,是制造业和金融业的互联互通,是资源、人口和资金的大量涌入。
因此,美国归侨出身,法学和经济学双料博士,深谙国际法和国际合作规则,先后历任央行条法司司长、货币政策司司长,曾参与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等工作的李波,此次被调回自己的家乡,可见中央对其寄予的厚望。
而在债务率高企的贵州,曾在中国银行工作28年的谭炯在到任后不久,就亲自带队,在上海、北京等地面向投资者开展一系列恳谈会和路演。
贵州省债务负担较重的问题由来已久。截至2017年末,贵州省地方政府债务余额为8607.15亿元,债务率为161.7%,地方债务占GDP比重为63.56%,在全国都非常突出。
10月18日上午,贵州省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举行债券市场投资者恳谈会。会上,谭炯坦率地说:“希望恳谈会能够客观看待贵州省债务率的问题,我们会积极稳妥处理好债务问题。”
分析人士指出,谭炯带队赴上交所,是向市场的一个表态,为贵州省后续整体融资环境和经济金融稳定争取时间和空间。
从近两年中央“配齐”“金融副省长”的路径来看,先是江浙和四个直辖市等金融发展较好的地区,然后逐步向中西、东北、西南地区拓展,覆盖四川、辽宁、贵州等省,开始尝试啃“硬骨头”。
多位受访专家推测,预计在未来,“金融副省长”会越来越成为各省的标配,成为一支年轻、高学历且具有丰富国际合作经验的政坛生力军。
对突然“空降”地方的金融干部而言,除了大施拳脚,也面临很多挑战。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何海峰指出,在金融条线,专业性和系统性较强,但是地方的问题错综复杂,不单单是金融层面的工作,涉及经济、社会、民生等方方面面,即使是分管金融,金融也是要为其他工作服务,而且各地经济发展的水平和结构均不相同,需要他们迅速摸清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