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儿童节到来之际,在浙江省温州市永嘉县,大批孩子却要面临即将到来的上学难题。
据媒体报道,5月2日,永嘉县正在开展一项名为“永嘉县义务教育阶段校网布局优化提升三年行动计划”(2018-2020年),打算用三年时间“优化整合”全县义务教育阶段学校(含校区)78所,其中2018年9月底前就将完成今年45所优化整合任务。
在永嘉县的官方表述中,用了“优化整合”这个词,但其实质显然和“撤点并校”如出一辙——大量的乡村学校即将被撤掉,附近的学生搬到条件更优质的学校,同时上学的路程也从以前的步行十分钟变成远涉十公里。全县面积86.32%都是山地丘陵的永嘉县,上学的行路会更加困难。
关于撤点并校的矛盾由来已久,争论已久。在经历过本世纪初长达十年的大规模撤点并校之后,农村学校急剧减少,弊端凸显,社会各界也开始反思。2012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关于规范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调整的意见》,提出“坚决制止盲目撤并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在完成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专项规划备案之前,暂停农村义务教育学校撤并”。由此,暂时刹住了撤并之风。永嘉县用“优化整合”替代“撤点并校”,想必多少也是有所避忌。
但是这依然没有挡住他们的决心。78所学校,覆盖了5个街道、11个镇、3个乡,涉及数千名学生,如此“大手笔”,足见其魄力。而纵观近年来各媒体的相关报道,永嘉县并非孤例。这说明,关于撤点并校的问题,在认识层面和实践层面依然存在不小的分歧,撤点并校的制度惯性依然强烈。
需要看到,一方面,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越来越多的农民向城市转移,农村生源的减少,农村老师青黄不接的问题与农村老师资源使用不足的问题并存,城乡教育差距进一步扩大。撤点并校确实有利于整合优化教育资源,提高农村教育质量。
但另一方面,这也明显增加了学生上学的距离和风险,加重了部分农民的教育负担。而由于管理经验和资金的缺乏,寄宿制并未发挥良好的作用。上学远、上学贵、上学难问题凸显,直接导致农村中小学辍学率出现反弹。
利弊之辩,在理论上人们都看得很清楚,但到了实践层面,依然是两难的境遇。优渥的教育质量和便捷的教育获得,究竟哪个更重要?让孩子去好学校读书和让孩子好好读书,是否是一个范畴的内容?站在不同角度,也会有不一样的理解。我们不能否定永嘉县教育部门的改革初衷,却也不可无视现实存在的制约。
与其纠结撤点并校的利弊问题,不如换个方式思考。其实无论支持者也罢,反对者也罢,至少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孩子好,都是为了学生能够更好地获得教育,终极目标都是一致的。既然如此,那能否把学校撤并的决定权交给学生、家长自己呢?
这种决定权的给予,不是制定方案时邀请几位群众参与就算尊重民意了,不是简单地提前公示了就算公开透明了,也不是开个听证会就算听取意见了,而是要让家长的投票权真正在学校的撤并与否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政府要做的,应该是民意选择之后的管理和服务:“留”要留得踏实,继续加强普通农村学校的建设,强化师资配备,大力发展远程教育手段,提高教育教学水平;“撤”要撤得有序,在校车、住宿等方面细化安排,对于少数因特殊情况不能远处上学的家庭,逐一解决。
而不是拿一个方案、下一个通知,就以“我是为了你们好”的姿态强制性执行。
事实上,无论是早年大规模的盲目撤并,还是后来的“急刹车”,关键问题已不在于是“撤”还是“留”,而是谁应该是撤点并校的认定主体。现实是,地方政府作为决策单向主体的最终决断权,缺少了农民的声音和学生家长的介入,行政命令下的“一刀切”问题就难以避免,农民的利益和诉求也就难以最大程度地实现。
于永嘉县而言,此次撤点并校有四个问题值得深究:首先,撤并对象中100—200人的学校有15所,200人以上的6所,人数最多的一所401人,并不是生源极少的小规模学校,这样的学校是否有必要撤并;其次,如此大规模、快速地撤并,负责接纳的“优质学校”是否有充分的容纳量;再者,涉及面如此之广,提前是否做到了充分的民意调查和公示?最后,学生的住宿、交通问题如何解决,由此带来的教育成本的增加谁来支付,交通安全谁来保障?这暴露出的并不是简单的学校布局的调整,核心还是决策机制问题。
客观上而言,无论是从整个城镇化发展的趋势还是教育资源的有效利用上来看,撤点并校恐怕并不可逆。正因为如此,如何避免执行过程中的“一言堂”、盲目性至关重要,这不应该单凭政府的觉悟和政策惯性的制约。在“后撤点并校”时代,我们理应对这一问题有所考量,并开展有益的尝试和探索。
政府要做的,应该是民意选择之后的管理和服务:“留”要留得踏实,继续加强普通农村学校的建设,强化师资配备,大力发展远程教育手段,提高教育教学水平;“撤”要撤得有序,在校车、住宿等方面细化安排,对于少数因特殊情况不能远处上学的家庭,逐一解决。